7o'clock

考研/诈尸式更新

【冲樱】没有子弹可吞


*3.4k,BE预警。

*如果要吞下爱的子弹,

 那这里没有子弹可吞。



后来,何樱常会做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与叶冲皆不在1942年的香岛,而在1938年的长沙。




深夜,幺弟的哭声连绵不绝,阿妈如何哄也睡不着觉,整个宅院的人都被闹起来。


“那附近邻里可知?”

“这下得抓紧蓄水。”

“我已经吩咐大成去了。”

“我们家墙高不高?”

“鬼子还好在新墙河,不然现在动身都跑不赢。”


何樱躬身,耳朵紧贴着门,用力分辨屋内奶奶和兄嫂间或在幺弟哭声中谈论的话语,断断续续的,她听着毫无逻辑,有些烦躁了。


“小姐,你俯在那儿做甚?”


她被丫鬟惊吓,用手捂了心口,小声道:


“秀秀,你吓死我了。”


那叫做秀秀的丫鬟闻言还没来得及回应她,主屋的门便吱呀一声开了,她看向从屋内走出的阿兄,想着屋内对话定是被刚才丫鬟的声音打断,让她偷听的行为暴露无遗。

只见何勇道:“你们都回屋去收拾些衣物,我们得过湘潭去一阵。”


她问:“怎得突然去湘潭?”


何勇回答她:“情况复杂,一时解释不清。”话罢又对着丫鬟嘱咐:“秀秀,你同夫人说一声,收拾完后去帮着大成蓄水。”


“是,少爷。”


偷听行为已然被知晓,她也再无藏着的必要,直接将方才满腹疑问抛给阿兄:“好端端的,蓄水做何用?奶奶为何问我们家墙高不高?”


何勇看着她,先是无奈摇头,然后把她拉到角落:“这事关乎上头决定,总之今晚长沙城不安宁,我们都得尽快离开。”


她愣了愣,问:“叶家可知此事?”


何勇明了她的担忧:“叶家权大势大,还轮不着你操心。”


何勇话音刚落,楼下大门便被人砸得砰砰直响,何樱等不及忙着蓄水的家佣反应,就立刻飞奔下去开门。

只见两个高大的青年人立在门外,面色焦急。

“何小姐,我们受叶长官之托来护送你们离开!”


何勇在楼上问道:“怎得这么快?”


青年人看向何勇:“一时难以说清,总之刻不容迟!”


她咬咬唇,并没有立刻回屋去收拾衣物,而是抓住其中一人的手臂,问道:“请问,叶长官他如何?他会不会有危险?”


“何小姐放心,叶长官在传达任务的同时也已向我们传来平安的消息,当务之急,是保证您和家人的安全。”


“好……他没事就好。”


她闻言,心里的石头算放下一块,便立刻回身上楼,一路小跑到自己的房间,胡乱塞了几件衣服进箱子,又小心翼翼地把他送的平安符放在箱子最里层,脑中时时想着他去岳阳前对她的嘱托。



“兵荒马乱,先活着。”


她不知怎得想着就掉了眼泪,但也顾不上这些,只用手臂随便擦擦,合上箱子就出了门,这时的长街外,人群的声音越来越大。


院子中央,奶奶和兄嫂都已经收拾好,家佣蓄完水也陆陆续续从偏屋里出来,幺弟哭声越来越大,阿妈抱着他不停地哄。


“上头明明说有警报和起火信号,怎么突然乱套了,全城都烧起来,咱们得赶紧去渡口。”


突然,宅院的上空闪过一道光亮,她半边脸都被映红,看着出了神。


阿兄对阿嫂讲:“你带着幺弟,和阿青一起跟着锦年派来的人先走,我和大成护送阿妈和奶奶随后到,其他人也要照顾好自己。”


“你一定要小心!”阿嫂对他嘱托。


门外人群熙熙攘攘,都提着大箱小箱狂奔向渡口,她和阿嫂被方才两个青年人护送着出了门,嘈杂间,她听见有人高声喊。


“不把人命当命,上头那些混蛋都该死!”


那人同他擦身而过,她只感觉手上瞬间失了重,再回头看,箱子已在离她一米开外的水泥地上,被人踩来踩去。

她什么也来不及想就回身过去寻箱子,阿嫂注意到她:“阿樱!别管箱子了!”

可阿嫂抱着幺弟始终行动不便,只能扯着嗓子喊她,那两个青年人也早被人群挤得不能自如行动。


她一路逆行,被人脚步蹭得满身灰尘,摸到箱子时却已没力气从人群中起身,突然很想就此作罢,和平安符一起死在长沙也好,恍惚间却突然被人一把拉起来,背在了背上。



“平安符是保你平安,不是让你涉险。”



叶冲的声音低沉有力,迅速将她拉回现实。

先是鼻尖嗅到他衣服上残存着的血迹和灰尘味,而后亮红的天空把他的侧脸映照得更加坚毅,让俯在他背上的她移不开眼睛。



她看着什么话也说不出,却几乎快哭出来。



他背着她穿过人群,一路沉默着,直到跑到渡口才将她放下。

她盯着渡口的景象,半天未回过神。

身着军装的人拉起了人墙,被提着大小箱子的市民冲撞来去,却一步不让,透过人墙的缝隙,她才看见船上的阿嫂和幺弟。

为首一人看到他,立刻走过来敬军礼。


“叶长官。”

“把她带过去。”

“你呢?”她立刻问。

“何樱,你是否记得我告诉过你什么?”

她垂眸不看他。

“回答我。”

他再一次重复。



“兵荒马乱,先活着。”她说。

“好。我会活着,你也会。”

他话罢,把她推向那人:“带走她。”



甚至来不及告别,叶冲便转身又走进了人群。中间他回头一次,启唇说了句什么,但话语还未到达她耳朵,就被淹没在嘈杂的人群声里。

她望着他背影渐远,耳中却嘀嗒嘀嗒似有时钟走过,在四野形成不绝于耳的回声。



在失神间,她被人带到船上坐下。

这时往湘潭的船人满才会开,上面的人估摸着是因为等她一个而不高兴起来,只有阿嫂抱着幺弟,担心得一直抚顺她的背。



小船驶离拥挤的渡口,火光冲天把湖面和天空都映亮,格外刺眼,她突然哭得泣不成声。船上的人被这声音吸引了去,以为是自己的埋怨惹哭了小姑娘,便不再说话。


时间过得越久,湖面上,火光里,越只有她一个人的哭声,搅着从长沙城上空飘来的焦糊味道,在漆黑的夜长存不绝。





她记不得再次回到长沙是什么时候,只记得初离明明是深秋,回来竟到下雪天。

在这之前,长沙已很久不下雪。



繁华街市已成断壁残垣,熙熙攘攘的人群也飘散如烟,只有街头寥寥几人在清扫砖瓦碎片,偶尔沉默着对视一眼,再叹声气低下头去。

千辛万苦的跋涉过后,她终于看见自己曾生活二十年的宅院,黑乎乎的,闲来便能数清上面飘的雪花片数。


忽有一清扫的人注意到她,见她穿得整洁,猜到是从湘潭回来,便立马上前迎去,突然惊讶起来:“何家小姐!你还回来干什么?”


还回来干什么?她倒是也想问,船到湘潭那一天,阿嫂抱着幺弟在渡口焦急等待着阿兄、奶奶、阿妈,她浑身虚软,只能坐在土堆上出神,闻着从长沙城飘来的焦糊味道,想着那句来自他没听见的告别,眼泪擦了又掉。



后来的那些天,总有人在乡里传湘潭也要被烧,每每听见,她总是握着那个平安符,心里想,再烧,她绝不逃。

她开始看起报纸,关注前线的战事,鬼子从新墙河打到了哪里,哪里又被杀烧抢夺,听阿兄和乡里的男人们聊那些晦涩的局势,她才明白,原来火烧长沙,竟是上层想让鬼子也什么都得不到的密令。最准确的信息只有最接近上面的人能得到,故阿兄也得知了错误的时间。



再后来,在湘潭见到池诚与靳香,她才知道,叶冲是早就动身从岳阳赶回来的,只是赶回来的原因,她万万不敢再想了。



“你快回湘潭去吧,长沙城不好待的。”


她回过神来,问:“你有没有报纸?”


“报纸……”那人想了想,扭头对街口站着的男人喊:“老头子!你今天捡那报纸呢,拿来瞧瞧。”


那男人走来,从兜里拿出皱成一团的报纸,扯开了递给她:“最近的报纸啥也没写。”


她似是抓住救命稻草般,仔细从报头开始,一字不落地找寻她心念的踪迹。


“小姑娘,你也别怪我这老头子说话难听,若你想找亲人恐是白费力气,那天好多人都没跑掉,船也不够,也有好多人掉水里……”


那女人狠啧他一声,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她心里知道,他是不可能被这火给吞噬的,他定有千百个办法送自己离开。

从报纸一面,翻到另一面,在右下角,她看到了那个名字。


长沙会战花名册。





梦醒。

何樱睁开眼睛,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便抬手一摸,指上竟又沾满泪水。她掀开被子,起身想去寻叶冲,双脚着地之时,她忽然想起。



叶冲已经不在了。



三年前,就已经不在了。



这已是数不清第几百次,她醒来后的第一时间便是要寻叶冲,却总是后知后觉他已不在的事实。

察觉后,便总想去死。



回想起这三年每夜出现的梦魇,那在长沙城里熊熊燃烧的文夕大火,不过是三年前她目睹香岛火光冲天,亲眼见他离去的幻影。

梦境甚至美化了她回忆中的现实。



什么兵荒马乱先活着,

如今,她活着的意义何在?



何樱再一次崩溃了。



她猛然推翻了桌上佣人做的所有早餐,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脸上涕泗横流,嘴里念着喊着,要人给她一把枪,一把上了膛的枪。


她早就忘记,自抗战胜利以后,解放区是最安全的地方,政府号召居民不再私人持有枪支。家佣因担心她起伏不定的精神状况,便早已在抵达延安之时,把叶冲在香岛时留给她防身的那把枪,交予上级保管。


何樱瘫坐在地上,浑身失了力气,她看着眼前一片狼藉,又看向正在收拾,似乎是早已习惯了此情此景的家佣,面无表情地问询:



“你知道,叶冲什么时候下班回家吗?”




那时的她才发现,

人间的至苦至痛,

莫过于,

梦醒后无路可走,

绝望时,无子弹可吞。






我知道我错了,大家康康这个甜饼orz:https://qiqianhuisheng.lofter.com/post/32096f29_1c970b818

【码字不易,给孩子一个小红心叭,也欢迎在评论里讨论!感谢食用,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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