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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研/诈尸式更新

【冲樱】一面之缘



*6.0k,长文预警,甜虐交杂。

*故事始于相识前。

*灵感来自《分身》,配合食用更佳。



00|


“我。”


桌上一盏苦荞余温褪尽,何樱的声音似是凝固在了空气里。


她看向众人:“梅芳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看她陷入危险之中。”


程学闻言只觉荒谬:“此行一切都是未知,你一个女孩子家,自保都难,如何救人?”


何樱却并未动摇,而是对着他道:“从某种程度上说,也只有女孩子才能降低他们的戒备心。最重要的是,这个人,”


何樱将一张报纸摊在桌上,手指着上方的一张照片说道:“今晨,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01|


叶冲见宫本苍野近日陆续抓捕了一批爱国学生,却不同于往日般威慑后便放了,而是将其中一行人扣押起来,严加审讯,他那日去档案室调资料时,有心留意,发现被扣押的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来自港大爱国诗社。


宫本在事务上向来不做无用功,于是这异于往常的行为使叶冲不得不对诗社警觉起来。


翌日,他便换上一身中山装,独身前往。

叶冲把诗社逛了一圈,终是在书架前停留片刻,目光立刻锁定了一方薄册,正要拿起来。


“先生好眼力,”何樱的声音明亮,由远及近传入他耳:“这本薄册里收录的文章,来自解放区最新的杂志,《谷雨》。”


叶冲闻音回身,却见这小姑娘已经站到自己的身旁,便觉得有趣,对她问:“是吗,那你可有推荐的篇目?”


何樱一笑,拿过他手中未装订的薄册,从中取出几页,又递给他,说道:“丁玲先生的,《在医院中时》。”


叶冲接过,微微抬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讲述的是,一个向往革命的年轻医生,在延安某基层医院里的所见所闻。”


叶冲点点头:“有点意思,那你从中读出了些什么?”


何樱似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她立刻在脑中回忆了文章内容,在思考半晌后回答他:


“里面有些群体的思想习气实在让人不悦,我想,她是想批判当今只懂贪图享乐的官僚,和小资产阶级吧。”


叶冲对她话语中大胆的用词感到惊讶,便俯身小声提醒她:“小姑娘,这里是沦陷区,小心说话。”


“她都敢这么写,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何樱下巴微扬,但又的确是听了他的话,把声音放小了些,对他说:“当代之文学,便就是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武器,作者如此勇于表达,读者怎可畏畏缩缩?”


叶冲听她这番言论,直起身来,看着站在光影里的她,穿着一身学生服,双手背在后,文文静静的模样,话语间却有锋芒,倒真是颇有爱国学生的风采。


也不知为何,在恍惚间,他竟然似乎从她的身上,瞥见了曾经自己初出茅庐时的莽撞与果敢。


大约是他在黑暗里独自行路太久,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光亮了。


“但是,先生,我可不是小姑娘。”


她的话把叶冲的心神拉了回来,叶冲看向她,问道:“那是,多大的姑娘?”


何樱听出对面这人是在逗她,要不是见他模样俊朗,便得好好说上一番,但奈何模样确实俊朗,便只是皱了皱眉头:“我不跟你说了,先生若是喜欢这篇文章,我便帮你做借阅登记。”


“好啊。”他便收下这小姑娘的热情。



02|


屋外天色渐晚,叶冲坐在沙发上,眉头紧蹙。

在昨日广播的公共频道中,他读出从延安发来的暗号,有一位代号为“寒梅”的同志要在今日下午,与他在城南摄像馆接头传递情报,可今日他在馆前等了一下午,对方却未能赴约。

这让他感到十分不安。


本想端起茶杯解渴,却瞥到手边今日从诗社里借阅来的篇章,叶冲读了两行,便想起今晨那个书架旁的小姑娘——或者不是小姑娘。

她在被问及读后感时的惊讶在他意料之中,因他的确是有意问她的,那篇丁玲的《在医院中时》,便是他从广播的公共频道里解码暗号的源头。

所慰是她所讲的,与他心中所感如出一辙,但他仍旧羡慕她,因她多是抱着欣赏一篇文学作品的心态去阅读,他却是要时时聚精会神地分辨其字里行间中所含的密码。


“叶少佐,有人找您。”


叶冲头也没回:“谁?”


“不认识。但她说,今天早上见过你。”


叶冲一愣,怎会想到方才刚在回忆,人就来了,便道:“让她进来。”


何樱走进屋内,叶冲起身去迎她,便见她穿着一条淡蓝色连衣裙,与今晨在诗社所见到的模样又有不同,倒是温婉大气很多。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何樱把手中的报纸举至胸前,指着上面的人道:“你是……叶少佐吗?”


叶少佐这个名字他纵然不喜欢,但也已经被太多人喊过太多次,他听着也就习惯了,甚至耳朵都快起了茧,但却从未像此时此刻听见这般感觉奇怪,似乎又唤起了他最初对这个称呼的不喜。


纵然心虚,那报上的人也确实是他没错,便只能对面前这个爱国小姑娘点点头承认。


何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这人就是他,也正因是他才能帮上她,但自己的眼神却在看到他点头的一瞬便暗了下去,想起今晨在诗社见到的那个人,又看到面前这人的这重身份,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她咬咬唇,终是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开口道:“叶少佐你好,我叫何樱,是港大的学生,今天来找你,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听到她的名字,叶冲愣了一愣,又看见她的表情,想必小姑娘平时很少求人,便很快接了她的话:“你说。”


何樱低着头,也不知是因害怕还是担心,声音略微颤抖:“我最好的朋友梅芳,在前些天被日本宪兵队抓了,我们都以为会同往常一样,被教训一下就能回来,可是直到现在,她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叶冲听完便明了,她来自港大爱国诗社,那一行被宫本苍野扣押的爱国学生里,定是有她说的这位挚友。


“我可以帮你。”叶冲对她说。


何樱抬头看他,眼里闪出光亮:“真的?”

她似乎是没想到他能答应,并且是这么快就答应,便对他道:“那我可以为你做什么?”


叶冲听到这话,来了兴致:“不如你先说说,你可以为我做什么。”


何樱认真思考,回答他:“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不会伤害到国家与同胞的事……”



叶冲看着何樱,觉得这小姑娘的确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但奈何无暇去多想,因为她的到来提醒了他一件很重要的事——“寒梅”的无故失踪与宫本苍野扣押诗社学生不放两件事实在有些巧合得奇怪,他不得不在心里做最坏的打算,多想一步,提前应对。



“跟我来。”



叶冲将何樱带到阁楼,将墙角的书柜移开,从壁上的暗格里取出一个档案袋,递给何樱:“两天之内,我要你背完这个档案袋里的所有内容。”

这档案袋里的内容都是他写的,他自然知道量并不少,便补问了一句:“做得到吗?”



何樱重重点头:“我正好别的都不太会,只有记性特别好。”



叶冲一笑:“好,记完以后,必须烧毁档案袋。对了,明天诗社里不要留人,今晚,把所有的刊物,都集中在一起。”



何樱一愣,看向他。



如果诗社真的是联络站的外壳,在暴露的危险下,其中刊物是必然要全部销毁的。但叶冲也知道,仅凭他一句话,或者她一己之力,去销毁整个诗社的所有刊物,是件不可能的事,何况,他还穿着这身日本军服。

但境况若真如最坏,他便只能破釜沉舟:“你是何勇的妹妹。”叶冲对她道:“所以我可以信任你,将档案袋里的内容托于你,我希望,你也可以信任我,就像你哥哥当初信任我一样。”



听见自己哥哥的名字,何樱已明了话中意,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喜悦。



“你现在回去,把诗社里尚未陈列或正在装订的刊物打包好,今日凌晨,会有兴和会的人来取走。你放心,购买刊物所需要的钱,我会一分不少地给诗社,这样你也有个交代。”



“叶冲。”



听见何樱叫自己的名字,叶冲微微怔住。



“我真的很开心,”何樱将手中的报纸举到胸前,再次指着那张照片道:“你不是这个人。”



叶冲看见她的笑容,再一次想起今晨的诗社。



|03



清晨的军政厅内,叶冲与宫本苍野在档案室门口撞见,后者步履匆忙,正径直往审讯室走。


“宫本少佐,什么事这么急啊。”

叶冲走到他身前。


宫本苍野看他:“叶少佐。你也知道我前些日抓了些爱国学生,现在正要去审问。”


“爱国学生有什么可审问的?”


“普通的爱国学生的确没有必要,但我昨天的新发现指明——里面很有可能有‘秋蝉’的同伙。”


叶冲眉头蹙起:“同伙?宫本少佐为抓一个秋蝉,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啊,只是些爱国学生,也要当乱党审?”


宫本苍野一笑:“叶少佐,这你就不了解了,从某种程度上说,学生,也是帝国统治的重点。”



宫本话罢,用手将叶冲拦开,径直走向审讯室,后者却并未离开,而是紧随其后。



“我旁观你审讯,见识见识爱国学生的本事,宫本少佐不会介意吧?”



宫本苍野听见叶冲的话,刚想回绝,却发现后者已紧跟着他进入审讯室,此时若赶他出去,倒显得他心怀鬼胎,他与他本就平级,到时候叶冲若再动用他那张要命的嘴去佐藤将军那儿“润色”几句,他恐是又要被莫名生出事端。考虑至此,宫本苍野便只好让他留了下来。



叶冲知道宫本苍野的审讯手段一向残忍,只是没想到他对学生也是毫不留情,在这里被扣押的四个学生,个个身上有伤,他努力分辨,发现只有一个女学生,想到这便是何樱口中的梅芳。



“我再问你们一遍,招,还是不招?”

宫本苍野拿着教鞭,一字一字地对面前四人询问:“若你们不招,我今天就去封了诗社,里面的中国学生,有一个我抓一个,总能问出来。”



叶冲眉头紧皱,不出他所料,诗社果然有问题,他想到前日所听广播内容,与昨日诗社书架上最新刊物的巧合,加上昨日自己的推测,忽然想到了什么,便抬头看向四个学生。



梅芳在与他对视。



梅芳……寒梅……



糟了。

如此看来,定是大前日从延安发往诗社中同僚的电文被宫本苍野的测量车截获,才导致他昨日未等到代号为“寒梅”同志接头,而延安方面则对“寒梅”失联、诗社下的联络站即将暴露一事全然不知,才会在前日的广播中,继续同他发送接头的暗号。

困惑渐次明朗,毫无疑问,香港站目前的处境,已是他昨日所做的最坏打算。



“宫本少佐,学生的身体可经不住你这么折腾,不要情报还未到手,便把人折磨死了。”



宫本苍野一笑:“叶少佐倒是思虑周全。”



宫本话音刚落,审讯室的门便被推开,来人神色焦急:“宫本少佐,诗社一个人也没有,所有刊物都不见了。”



宫本苍野顿时怒目圆睁,重拳打在桌上,嘴里骂了声“混蛋”,转身便疾步走出审讯室。



如此,审讯室中仅剩叶冲一人,他靠近梅芳,站在她身前。



“寒梅”抬头,用与方才一模一样的眼神与他对视,气若游丝:“东南街13号……第二间破屋……杂草下……”

叶冲看她:“你坚持一下,我救你出去。”

“寒梅”摇摇头,示意自己已活不了太久:“秋蝉……返回……延安……”




另一边,宫本苍野带人到诗社时,诗社俨然已被搬空,他登时抓起身旁一人的衣领,狠狠道:“都去哪儿了?!!”


那人恐慌至极,断续回答道:“听……听说,是兴和会买走了所有的刊物……”


宫本苍野咬牙:“池诚。”




叶冲甚至来不及在“寒梅”即将牺牲的情绪里多盘旋,就必须一刻不歇地去她口中的地址寻找那份与他合在一起才能完整的情报,所幸还有池诚与靳香能拖住宫本苍野一些时间。



东南街13号,第二间破屋里,墙角杂草下,废纸包裹着——半本密码本。

从密码本斑驳的痕迹中,叶冲难以想象,它经历了多少核心成员的守护,而“寒梅”又是如何在知晓诗社暴露后的第一时间冒着生命危险将它藏于此处的。

叶冲把那残破的密码本放于怀中。



04|



火车站的角落里,雨滴悄然打在石瓦屋檐上,发出时钟般的滴答声响,似在催促着旅人上路。


“何樱。”


叶冲将双手轻搭在何樱的肩膀上,无比真切地看着她的眼睛,道:“你认真听好,我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



“关于梅芳,我也没想到她便是要与我接头的‘寒梅’,最终没能救她,我心有愧。现在的我唯一能做的,是把你送出香岛,箱子里是完整的密码本,我已将‘寒梅’那份与我自身的拼凑完整,到延安后,你需要立刻将从档案袋中记下的故事,与密码本一同,转交上峰。”



“如何找到上峰,你哥哥应该告诉过你,若不是他假装秋蝉保护我,你们两个应该在当时就能一同返回延安。”



何樱从一开始就在认真听他说的每一个字,却是越听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叶冲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交代,在托付,在告别。




“叶冲……应该离开香岛的人是你。”




“我不能离开。”叶冲对她道:“何樱,从我到香港起,这里便有太多为保护‘秋蝉’牺牲的同志,而我作为‘秋蝉’,直到最后一刻,也要同他们站在一起。”



何樱的眼眶通红,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之时,她立刻抬手揉了眼眶,眼泪顿时簌簌而落,她怕他看见说她哭包,便又解释道:



“眼泪在眼眶里的时候……我看不清楚你的样子……”



叶冲看着何樱的眼泪,便无法抑制那从胸口一拥而上的痛感,他是第一次那么害怕时间,第一次想要时间多一些,一天能有一年那么长,第一次想要时间定格,停在那天清晨的诗社。



“何樱。”



“我在,我在。”



“其实这么些年,我好像已经习惯了,习惯孤独,习惯隐藏。隐藏情绪、疼痛、信息,甚至到今天,我差点没发现自己对你的喜欢。”



阴雨淅沥沥,叶冲的声音如此温柔,带着眼中的微波轻荡,都齐齐揉进何樱的耳中与眼里。



他抬手轻拂过她的头发,道:“何樱,我们没有时间了。”



“叶冲……你答应我,”何樱哭红了眼睛,声音哽咽:“延安见。”



叶冲用手将她背过身去,在她肩膀略微用力一握,轻轻一推,对她的背影道:



“我答应你,延安见。”



何樱握紧了手中的行李,快步往月台走去,行出一段路后,她便听见身后宪兵队错杂的步伐声在火车站周围响起,脚踏在水洼中溅起水花的声响亦如此刺耳,宫本苍野在大声喊叶冲的名字。




可她只能在雨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05|




审讯室内,叶冲站着,双手被拷在两边,白色衬衫上的血迹纵横交错,他垂着头,额上血与汗混在一起,跟着秒针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叶冲,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宫本苍野笑:“诗社刊物那么多,绕是举整个兴和会之力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搬完、烧完。”



“你终究是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把自己美好的一生葬送了。”宫本苍野对他说。



“我本就是个注定在黑暗里独行一生的人,从未奢求拥抱美好。”



叶冲抬眼看向宫本苍野,一字一字说道。



06|



1943年7月,延安。


延安通电:“秋蝉”同志所提供的情报,在第二战区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并直接影响到华北战区的战况,直接为战略反攻提供行动指标,现特通电表彰其卓越功绩。


1945年8月,延安。


延安通电:抗战胜利,通电全国,中华民族解放万岁。


在台前听完这封电文,何樱的眼泪啪嗒一声,滴落在身前泛黄的信纸上,如果没数错,这便是她第七百六十四封,地址写着香港叶公馆,却从未寄出过的信件。



“你好。”敲门声响起。



何樱闻声立刻擦了泪水,回身道:“你好,同志,需要寄……”



他站在门边,右手拿着一张报纸,左手指着上面的一张照片,问道:



“请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后记|



“踏不平丘山,回头哪有岸。

身不能转,眼不能看,思念不能叹。

一个我勇敢,一个我孤单,

沿途兵荒马乱,心在结伴,人在两端。



风吹了,雨狂了,云封山,

走散的,纷飞的,几时还,

愿雾尽天蓝为你把发挽。”



叶冲说,

当见过光的时候,其实就很难安然踽行于黑暗,但,只要有那一束微光存在,便也是心甘情愿,在黑暗中摸爬滚打一生,直至踏平丘山。





【一开始是冲着BE开坑的,可写到最后,面对这个与千万人逆行的孤独英雄,实在下不去手。


故事中冲樱的一面之缘,实际不过是这个夏天,我们和叶冲先生的一面之缘罢了,后来的故事皆因这一面之缘而起。


所有的光明与美好,叶冲值得,何樱值得,

“秋蝉”们都值得。

最后,感谢你看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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